我们三个只好吐出一口紧绷的气。纷纷装作轻松地说：“回来了，妈？”“老婆，到点吃饭吧，我们把饭都做好了。”我妈还是不痛快：“我一回来，你们跟鬼子进村似的，大气不敢出，我怎么了我？”我弟还是有些担心，挠挠头，走到我妈面前，露出个讨好的笑，小心问：“妈，你刚才跟小区邻居说话去了？”我妈应了声，有些莫名：“说了啊，怎么，我说个话还要跟你交代？”我弟被这样堵惯了，可他这年纪，正是自我意识极强的时候，脸上笑已经有些牵强了：“妈，你今天都说什么了，是不是又说家里的事了？”我妈一下挂了脸，拿手不断点我弟的太阳穴：“干嘛啊，我不就是说你嫌我做的饭不好吃吗？当初那些有的没的都是邻居回家后添油加醋说的，我知道有你们同学听了去乱传吗？”我们住的小区是学区房，自然很多同一学校的。因为先前有我爸的事，我们就嘱托过我妈，说话前要三思。都是一家人，我们不可能认为我妈是故意抹黑家里人的。所以就让她说话多注意些。她那时候红了眼，说我们三个同姓人欺负她一个异姓人。还说她做饭我们不待见，那我们以后就自己做，她伺候不起挑三拣四的我们。她明明是偏移重点，可自那次嘴上不饶人后，我妈就收敛了许多，我们也就缄默，不再多说什么。可最近她不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多，每次回来都喝很多水，还眉飞色舞的，我们不免疑心起来。我弟被用力戳的也有了脾气，但无论如何也得尊重妈妈。于是等我妈收了手，才拧着眉往后一撤脑袋，重新回到沙发上。看他气呼呼的，一会儿吃饭肯定吃进一肚子气，又得胃疼。我低声安抚他几句，没想到我妈一下炸了。“怎么，这是受了多大委屈啊，我是你妈，我说你两句怎么了？”“我拉扯你和你姐这么大，天天伺候你爸，为这家当牛做马，你们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现在整天家里就我一人，我还不能出去找人解解闷？”“那我以后什么都不说就可以了吧？整天就在家里待着，我整天像坐牢一样，你们都满意了吧！”我妈说着，竟然哭了起来。我没想到，我妈这次情绪竟然这么激动。我们三个全都出动，来哄我妈。我妈生孩子前工作确实不错，为照顾我和我弟无奈之下才辞了职，牺牲很大。我们不能没良心。“妈，你别生气，逍霖就是有些担心问问你，你别多想。”谁知我妈听到我安抚的话，使劲推了我一把。我接连退了好几步，撞在沙发上才停下来。我怔愣之际，
我爸无奈手背砸了下手心：“老婆，你这是干什么，怎么还对儿子女儿动手了！”“他们是金饽饽啊，打不得说不得，我是他们妈……”“行了！”我爸苦着脸喝断她。谁知我妈一下急了，竟跑到阳台前要往下跳。“不活了不活了，这一家子没良心的要逼死我啦！”我爸赶紧把她抱下来，我立即跟上把阳台门关上。一场闹剧。是无论如何也说不通了。终是一顿晚饭谁也没吃，各自回了屋。家里气氛诡异了两天，没想到第三天傍晚，我弟红着眼推开门，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摔，就蹲在地上哭了起来。我弟才上初中，正是爱酷的时候，平时总是把“男儿有泪不轻弹”挂在嘴边，看到他放声痛哭，我和我爸都吓坏了。我爸湿着双手来到我弟面前，轻声问他怎么了。我弟哭得都抽噎了：“爸，我被停课了！”我没顾上放菜刀就出了厨房，听我弟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他今天被人说闲话，说他不服管教，逼着他妈跳楼，还对他妈动手了。我弟一听就急了，上前理论，说他没有。那些人不断窃笑，说我弟没有才怪，他原来骂自己的妈，后面当然也能打自己的妈，还要逼死自己的妈。我弟百口莫辩，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他受不了，红着眼抡了几圈书包，刚好被巡查的教育局领导看到！没想到盘问了来龙去脉，校领导还是为留个好印象，直接让我弟停课三天，还要写一万字检查，周一在国旗下检讨！这对于青春期的孩子来说，简直是能让人自卑的耻辱。我和我爸对视一眼，对于传言来源，心中已经有了猜测。我弟干脆坐在地上，头仰在墙壁上哭得颤抖。“为什么啊，她是我妈啊，她为什么要这么污蔑我！”“现在全校的人都觉得我是个不孝子白眼狼，他们还把我踢出群了，他们要孤立我！”“我到底做错什么了？我以后还怎么在学校里待啊！”我和我爸眼里都是心疼。看到我弟崩溃的模样，不知该如何劝解。就在这时，门“咔哒”一声，我妈哼着小曲进来了。看到我和我爸，我妈只是瞥了一眼。“怎么，站这里干嘛，做好饭了？”???χ我弟噌地站起来，拿手背使劲一抹鼻眼：“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妈吓了一跳，差点被换下来的鞋子绊倒：“你，你这是刚从哪里冒出来？”“有你这么跟你妈讲话的吗？”我爸上前一步，拍拍我弟的肩膀。我弟深喘了好几口气，退到我爸身后去。我爸尽量平静地开口：“棉红，你跟我如实说，你是不是又讲儿子的坏话了，你说他打你？”“现在整个学校都传满了流言，你儿子都被学校处分了你知道吗？”“你胡说什么，***什么这么说，我有病我！”我妈立即尖叫着否定。语气强硬，可眼里的心虚暴露了她在说谎。我弟见状，把头埋在沙发靠背上。本该如青松般向上的男孩弓着腰，好像永远都直不起来了。压抑又难受的哭泣声，让这短暂静谧的空间一并跟着窒息。我弟毕竟是我妈的儿子。他这么伤心难受，我妈怎么会无动于衷。她眼里终于有了慌乱，小声道：“我……真不是我，我没说……”我爸原地转了下圈，湿手就狠狠拽了下自己的头发：“柳棉红，你看看你把孩子逼成什么样子了？”“你原来也不这样，现在是怎么了！”我妈看了不断捣气的我弟一眼，声音微大又调小：“老秦，你干嘛啊，当着孩子面连名带姓叫我，我就是话赶话说了几句，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能这么严重，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我也不知道，我也没说什么呀。
小说《我妈爱说坏话》 第一章 试读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