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吐槽天真蓝、海马体们成片比不上花絮、修图比不上AI若干年后，网友们终于找到了自洽的消费方式——照片不自然莫生气，咱只当是过去蹭个妆。
而如今，照相馆也和自己的差评“和解”了。上周四天真蓝宣布正式推出美妆服务，就算热评前几名明摆着“想来画证件妆，不在这想拍证件照”，它也毫不在意。
然而激动点开预约界面看到价格，以为天真蓝开了窍听了劝的网友们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心寒。日常妆198、宴会妆298，再特别一点的风格妆398……
关键是去那拍一张带妆造的证件照才180。我和天真蓝之间，总有一个的数学出了问题吧？这像是“拆出来”的化妆服务还更贵了？
联想到演唱会门口五十多一位、还帮设计应援色妆容和编发的化妆摊，更觉迷茫：
天真蓝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01 198的妆和50的妆，差很多吗？
我想见识下天真蓝198的妆容。好奇，这跟花180拍证件照的妆到底有啥区别？结果发现周末几乎被约满，每天只余零星一两个时段。去时，那家店挤了有二十多位客人，考虑到外边暴雨，全身湿透的我一度怀疑店里都是不得不来测评的同行。
“最近毕业季活动多，所以很多客人来店里画日常妆。”化妆师对等待了十多分钟的我解释。
我要画的也是“元气日常妆”。她们介绍，眼前这些眼影盘修容盘都是全新，专门为化妆服务购置。我瞅了眼旁边那桌全是铁皮的盘，只能说天真蓝在仪式感方面不敢出错。
但再问“这个妆和平时证件照画的妆有啥区别”（总不能仅仅是新旧眼影盘的区别吧），化妆师含糊回答“这会更细一点”，然后拿出三种假睫毛让我选。
从20多分钟拓展到45分钟，化妆服务的流程和细节确有增加。增加护肤这个倒没啥，印象最深刻的是化妆师一直在调色 ，粉底要调、遮瑕要调、眼影也要调，结果就是泪沟黑眼圈处理、眼头提亮这些小地方做得比之前附带的化妆服务要好。
画眉也会用心些，因为我左右眉毛的肌肉发达程度不同（一边老喜欢挑），她大概花了6分钟修修补补。
但“附带发型”就纯纯是个营销大于服务本质的卖点了——只是帮我梳了个头然后拿两个发卡固定帽子。我推测长发的顾客也不会享受更多发型设计服务，因为大头时间被化妆占据，45分钟里，留给头发的时间还不如留给眉毛的。
嗯，它存在的*价值，就是让你觉得这钱花得没那么亏。
毕竟想让天真蓝给你别上好看的夹子扎可爱小揪揪那是另外的价钱，属于定价398元的多巴胺快乐妆。但我的化妆师目前还没接待过要画多巴胺妆的客人，抽屉里的彩色星星发夹包都没拆封。
总的来说，198元的妆容像是之前证件照里附带妆容的1.5升级版，主要对底妆和眼部细节进行优化，差别并不大。至于为什么不能算“2.0升级版”嘛……
化妆师说，她们为了这次的妆容服务提前准备了一段时间，力求每个妆容都要画过，每天闭店后要培训到11:30左右才能下班（好在有加班费）。我好奇培训的长度：“一个月？两个月？”
她支支吾吾:“那倒也没那么长。”
考虑到天真蓝这次推出了11款妆造（加上暂时下架的多巴胺妆），平均到每个妆容上的培训时间很可能是3小时左右，而*的证件照妆容的培训时间只会更短……
总之，我觉得这个妆效不足以供天真蓝“狡辩”。看到价格瞬间清醒的网友一边哭诉“蓝蓝好狠的心”一边收拾好心情决定下次还是拍证件照顺便蹭妆，毕竟价格差不多还“送”照片。
小红书@天真蓝
天真蓝却觉得委屈。明明大众点评上各化妆工作室的价格*就200，高的要到1000甚至2000，都是化妆，凭啥这钱人家能收咱不能收，是别人的妆能把金箔贴脸上吗？不过这些委屈被统统打回去：
“你连锁照相店的化妆水平怎么和美妆工作室比？”
当可以“蹭”的妆单独收钱，天真蓝听到的都是嫌弃。
图源大众点评
众所周知，相比化妆，照相馆更依赖修图，如果说修图时左眼右眼都可以复制粘贴，那眼周妆容好不好还重要吗？
人们对天真蓝的印象，就是能20分钟复现一个妆，效果好不好全看自己皮肤和“抽取”化妆师的运气——好点可收获想焊死在脸上的底妆，差点连假睫毛都要贴好几次。
不知道天真蓝是摆烂还是自洽，反正它完全找准了自己作为模式化证件照生产机的定位。推文里不说自己化妆技术有多好有多强，只说送到消费者面前的化妆师都是“超级熟练工”、“人肉大数据”。介绍“审美眼光”时，不提任何依人改妆的可能性，只讲会“结合潮流趋势，以天真蓝的审美眼光进行研发”。
划到下面看到妆容效果图你会悟到，“以天真蓝的审美眼光进行研发”原来叫仿妆。不然怎么解释“鎏金玫瑰妆”这么像《FLOWER》里面的 Jisoo，而“欢乐多巴胺妆”如同复制粘贴白昼小熊？不得不怀疑天真蓝是想在模仿妆造上打个擦边球，好好赚上一笔粉丝的钱。
但其实想要达到宣传片的效果，服装配饰得自己准备好。想象一下，顶着Jisoo妆面的我，下半身穿的是大裤衩和洞洞鞋，这该有多尴尬。
在粉丝吐槽和白昼小熊微博维权后，天真蓝预约界面的“欢乐多巴胺妆”下架了。
而众多嫌弃里最扎天真蓝心的，还是“海马体早就有了啊”。气死，那是海马体的隐藏服务，和咱们蓝蓝这种用心收集搬运加细节调价格的服务能一样吗？
天真蓝这次让人两头不满意。化妆技术上，未必比得上专业的化妆工作室，钱还收得和人家差不多。更何况，现在约妆市场上早就有平替了，在测评天真蓝198日常妆之后，我又在社交平台“50元上门化妆”的服务里找回了一点“赚到了”的兴奋。
小琳是今年刚工作的应届生，没有系统学习化妆的经验，她的普通妆容59块，贴假睫毛另加5块，但能跑到单主身边开画，无论这个地点是咖啡厅还是漫展门口的石墩子。
目前去天真蓝购买化妆服务的大多是有活动要参与的大学生、职场人。小琳的客户则有不少是想去出门参加活动玩耍，但又不会化妆的未成年人。
为我设计妆容风格，她比天真蓝更舍得粘假睫毛，最后的成果也颇带漫展风格。50块钱的“大眼术”性价比超乎想象。
体验罢59和198的妆容，我陷入了茫然。可以看出198的眼部细节比59的更好，但它们的差距真有超过一百块吗？或者说，我真的有那么需要这个差距吗？约妆市场的价格能从五十多铺到好几千，而每个价位都有翻车的可能。对于不是明星、也不需要面对高清镜头的我来说，很难说该怎么选择档位。
总不能承认“买的就是感觉”，然后单纯按价格奢华程度来分吧？去迪士尼画50的，毕业画100的，结婚画1000的？
02 谁在把化妆外包出去？
所以天真蓝咋这么急？
上周刚刚火了一款妙鸭相机，号称只需9块9，AI就可以让少女们无痛生成只属于自己的网红照，还是多种风格任君选择的那种。
小程序上线不到一天就席卷社交媒体，彼时媒体对其的赞誉是“9.9的AI相机吊打398的天真蓝”，虽然该小程序没过多久就因为隐私问题和恐怖谷效应热度退潮，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AI相机价格更低更多被认为是人人都可以享受得起的天真蓝。于是天性爱热闹的网友赶紧跑到天真蓝评论区大胆而真挚地建议，“你小子要玩完了吧，与其在你这里花大几百拍模版化照片还不如直接用AI。赶紧再条路谋生存吧。”
被AI“噶了腰子”的天真蓝主打一个听劝。最近一段时间特别流行约妆，小众到二次元圈的coser们凡漫展必约妆，大到演唱会音乐节乃至各个景点都能看到随处可见的约妆年轻人。
明白了年轻女孩的应急需求，天真蓝仅在AI相机后一周就上线了这套当下热门妆容大集合。看到此情此景，一位网友欣慰地感慨道，“做最懂女生的拍照品牌，蓝蓝这波可以准备准备升咖了。”
啥叫最懂女生拍照需求的品牌？
就看化妆这事的话，我觉得是能明白咱现在的年轻女孩真的挺需要把化妆外包出去。这话真不是我随便说说。如今需要在特别场景化特定妆容的需求越来越多了。
面试有专门的伪素颜端庄妆，拍毕业照需要日式青春白开水妆，参加年会等高级场合还得画一个红唇大波浪美艳妆……当然这些都是一些老生常谈的化妆场景了。
更多是和当下最时髦的玩法联系在一起。
去环球影城除了租一套哈利波特的行头还要来一个英式复古妆；去迪士尼看“女儿”玲娜贝儿自然需要梦幻公主妆；去广西云南新疆等极富民族韵味的地区必然得来套苗族/哈尼族/敦煌风妆容；听演唱会和音乐节还要化一个y2k辣妹妆……
这段时间电影《芭比》正在火爆上映，世界各地的女孩为了应援这位70多岁的“年轻奶奶”，看电影时不仅要穿barbie core，还要搭配一个又粉又闪的芭比妆。
巧合的是以上场景我都有幸小小地体验过，抱着来都来了就要来得精彩的心态，我曾经在各地约过五花八门的“野妆”。别说我爱做【流水线公主】，这词真的挺冒犯，我觉得年轻人喜欢在特定场合化不同的妆更多是一种仪式感。
有仪式感这事不分年龄。我妈在山间举起她的红色大丝巾，露出8颗牙齿拍照是她们那个岁数的浪漫。我们小年轻在各个场合留念时也要拍照，只不过衣服和姿势和咱妈的不太一样。
如今品牌们挖呀挖，连和我闺蜜喝个下午茶都要有特定的妆容了。
但现在的妆容越来越复杂，如果说几年前流行的白开水妆我还能勉为其难地给自己的脸“上个色”，但是面对如今的多巴胺妆、截断妆、辣妹妆、女团妆等等我只能脑子想得挺好一动手就废。
像我这样有“手癌晚期”的年轻女孩还不少，因此为了体验不同妆容此前还流行过专门去海马体和天真蓝蹭妆。所以需要把这些妆容需求外包给“别人”。有网友看到天真蓝的服务很激动，“红橙黄绿青蓝紫色亚比截断眼妆！！！！拜托了我真的很需要！”
据我的不完全统计，天真蓝应该是*个光明正大推出约妆服务的国内知名品牌。而在天真蓝之前，其实约妆行业已经在野生市场发展得如火如荼。
较为古早的是去彩妆专柜约妆。MAC的柜姐喜欢化欧美微醺妆，毛戈平的老师则擅长“换头术”……几乎所有彩妆专柜都提供约妆服务，不过这项服务是否免费主要在于你消费了多少、会员等级有多高，亦或是脸皮有多厚。我有一位E值拉满的朋友，曾经在无数次吃完火锅后去各个专柜蹭了各种妆容。
类似的约妆门店还有美容院、美甲店、新年店，甚至是理发店。
不过知名度最高的还是去找名化妆师约妆。毛戈平是近年来最出名的化妆师。
毛戈平的*次走红是在上个世纪的90年代，他因多次给刘晓庆化出不同年代的妆容而得名“换头术*个人”。再次翻红被年轻人熟知则是因2019年和网红@深夜徐老师 的合作，短短一则视频让千万网友直面感受“换头术”带来的震撼。该视频最高登上微博热搜榜第3，话题拥有7亿阅读、40w讨论，年轻人纷纷要“把头寄给毛老师”。
其2000年成立的美妆品牌毛戈平也开始大卖，视频同款的粉膏、高光膏成为每一个想要“换头”女孩的必备品。2002年成立的北京毛戈平学校则成为了化妆师们的教学圣堂。
然而很快女生们就发现，即使用上明星产品粉膏也很难“换头”，甚至出现了驳、卡粉、脱妆严重等问题。“我是缺毛戈平化妆品的人吗？我是缺毛戈平的那一双手啊。”这么看来想要“换头”的话，比起买毛戈平的产品不如直接去约妆。
可惜就和万事都有阶级一样，像毛戈平这样名化妆师，如今几乎是网红明星专属，是花钱都很难约的程度。
因此最常见的还是像我这次约到的小琳。
他们是个体户，也是流动的化妆师，只要你需要可以出现在任何场景。有人提供上门化妆服务，也有人直接在音乐节或者迪士尼门口摆摊。
《北京商报》曾在五月天演唱会期间对国家体育场附近进行调查，发现有近30支团队就地摆摊提供妆造服务，“3-5人的团队最多，也有20人以上和化妆工作室。”
我为了去看五月天演唱会也曾在小红书上约过一个野妆，简单妆造一共50块。全程编发加改妆不到半小时，摊主红薯其实不是化妆专业出身。她告诉我自己是一个新闻专业的大厂离职人，“最近演唱会和音乐节很热，所以在社交媒体上建了账号做起了约妆服务。”
“我不是专业化妆师，所以收费不高。在五月天北京演唱会期间，一天大概能赚500左右。”红薯回忆道。
类似红薯，小琳也不是化妆专业出身。正如上文提到，她是上个月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在大学期间曾经做过约妆，“那时候白天要实习，所以早晨5点多就起来，先画2个再去上班，晚上下班回来再画4-5个。一个妆容我只收30-40元，一周大概能挣1000元左右。”
现在重操旧业主要是因为“交完房租没钱了”。“只不过我现在只有周末才接单，毕竟平时挺累的。”小琳说。排到周日下午的我，是她本周的第六单。
小琳有时候感觉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很不值钱，她打算攒够了钱也去毛戈平化妆学校进修一番。
因为专业化妆师或者有美院title的博主一个妆容要价至少200元，甚至可以卖到上千元，丝毫不比天真蓝便宜。“其实普通妆容化出来的差别不会很大，你很难说普通化妆师给你从40分化到60分，专业的就直接到150分。”
“这种事情基本是不存在的。”
“而在海马体和天真蓝的流水线操作下，不是说专业化妆师没有能力化得好，只是时间紧任务重，化妆师更可能是没有精力去挖掘你的可能性。”
这事就像是麦当劳和手作餐厅的差别。诸如天真蓝式的【快餐式美丽】给消费者提供好看的，但千篇一律的美丽，收费一样，妆容一样。
而野妆化妆师们因为每个人的title和手艺不同，要价不同，妆面也参差不齐。但不是说快餐式美丽就能保证妆容不会踩雷，“每个人本身长相各不相同，因此化妆这事永远不可能保证万无一失，而踩雷却是各有各的不同。”小琳分享。
虽然年轻人把化妆外包出于一种仪式感，但是如今连这份仪式感都开始“通货膨胀”。一个简单的妆容要价198元是天地良心，398元是行业常见价格，价格越高意味着化妆师越专业，即使你很难验证这份“专业”的可信程度。
更别提，好像妆面一贴上【韩式】的标签就更加高级，然后就可以坐地起价。
约妆这事本身就充满多种不确定性。有时候你化398元想要一个美美的独特体验，殊不知是和剪头发一样在开盲盒。
这么比较下来，流水线的天真蓝竟然成为最为稳妥的选择。因此年轻女孩不得不问一句，就想出门化个妆，咋就又贵又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