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这一句是对金庸先生主要武侠小说作品的凝练。在华语小说世界里,金庸先生的贡献和地位毋庸置疑。走进金庸先生的武侠世界,金庸先生特色鲜明,独树一帜,既有江湖儿女的爱恨情仇,也有江湖儿女的家国情怀,也有江湖儿女无法超越的时代背景、时代事件。如果你家中有男孩,笔者强烈推荐阅读,越早越好,不留遗憾。
金庸先生出身书香门第,在家父熏陶影响下自幼喜读史书兼武侠小说,故而成年候开始武侠小说创作对于故事叙事与描述的历史背景有着极为深刻的洞见。譬如《天龙八部》让我们仿佛置身宋哲宗时代的强国环伺的大历史宏大场景之中;翻看《射雕英雄传》又让我们置身南宋先抗金后抗蒙的历史滚滚红尘金戈铁马中;《鹿鼎记》又让我们回望康熙初年的多个历史事件首尾相接仿若亲历一般。在金庸先生构筑的武侠世界中,比较公认《天龙八部》地位最高,这里我们就剖析一下《天龙八部》的小说言说的故事时代背景,跟随作者回到北宋哲宗年代的风云十年、刀光剑影和江湖恩仇。
为什么设定在宋哲宗朝的十年间?
《天龙八部》的故事背景发生于北宋哲宗元祐、绍圣年间。金庸先生为什么会选择这短短十年?当时的北宋国际环境纷繁活跃,辽、宋对峙一百六十多年,西北西夏王国正处在崛起阶段,西面吐蕃王国完成一统向东觊觎,南方还有一个大理国内部政征不息,姑苏无锡一带还有慕容氏一直默默继续力量妄图恢复祖先的大燕政权。所以,金庸先生选了哲宗这十年作为背景,夹杂了当时“国际”形势,文学故事性的矛盾冲突性很容易构建,即是线索,也是吸引读者的“可读性要素”,个人与家国命运相撞、相容不可避免,无形中制造更多故事。
《天龙八部》的故事为什么选择从大理国开始?因为段正淳最闲。并且当时高氏父子当权,段正淳正是逍遥王爷,游山玩水、拈花惹草好不快活,当然遗撒大把风流债也就不在话下。大理国权臣高氏父子逼迫大理国皇帝段寿辉退位出家,拥立段正明继位。到了1094年,高升泰废掉傀儡皇帝段正明,自立为王,建国“大中”。仅仅两年后,大中皇帝高升泰就去世,于是其余高氏权臣还朝大理段氏,段正淳这才坐上皇位。
北宋国内情况。1085年,年仅九岁的宋哲宗赵煦即帝位,改年号为元祐,由祖母太皇太后高氏(高滔滔)垂帘听政。高氏起用司马光等人,恢复旧法。1093年,高氏去世,赵煦开始亲政,改年号为绍圣。赵煦亲政后,内心所有的压抑和怒火终于在握住权柄后不加掩饰地爆发出来,罢黜司马光、苏轼等旧党,又复启用王安石路线的新党。短短十年,北宋经历了180度翻转紧接着再次180度大反转的两次政治动荡过程,百姓民生大受冲击。
再看看当时辽国的状况。主政辽朝的是辽道宗耶律洪基,他在位四十五年,这十年已经进入他执政的下坡道,忠奸莫辨,不仅杀死了皇后,而且听信谗言杀了唯一的儿子,也就是太子,甚至差点杀了唯一的孙子。
和进入夕阳西下不归路的辽国不一样,西夏王国正处于建国以来蒸蒸日上的大发展阶段,1086年即位的西夏皇帝李乾顺刚刚三岁,政权由母亲小梁太后牢牢掌控。小梁太后虽然是汉人,但是和她的姑姑大梁太后一样,好像和宋朝有不共戴天之仇,屡次带军出征攻打宋朝。宋哲宗登基以前他的父亲宋神宗在多次吃败仗与西夏后已经多年不敢再起征战多年。
所以金庸先生恰到好处地选择的这十年辽、宋、夏、大理、吐蕃各自内部波谲云诡的大背景铺陈展开,使得大历史的事件涌动与人物不断出场以及家国情感纠结在一起,碰撞出跌宕起伏的故事发展,绷紧了故事线索间的张力。
《天龙八部》中段誉的先祖段思平是一代武学宗师,自创枯荣禅功、一阳指和六脉神剑三大绝世武功。真实的历史中段思平武功造诣如何不得而知,但他确实是大理国的缔造者。史书记载段思平是汉裔白蛮,家族世代为南诏国武将。在后晋天福二年(937年),时任通海节度使的段思平建大理国。相比较辽、西夏与宋常年的刀兵相见,大理国历代统治者却在前仆后继执著地请求宋廷册封,主动追求藩属臣服,而宋朝历代君主对大理国的请封要求却从未应允。虽然没有成为藩属国,但大理国的文化汉化进程也一刻没停止过,两国经济文化愈走愈近联系紧密。虽然地处西南边陲,大理国在推行汉文化方面却比辽和西夏进行得更彻底,也更深入。
没藏、大小梁后,谁是李秋水的原型?
在《天龙八部》中,李秋水是一个相当厉害的角色,她武功卓绝,又贵为西夏太妃,权倾一时。但是情场不得意,加之容颜被毁,性情大变。
李秋水的历史原型应该是有着“西夏艳后”之称的没藏氏,不过这位没藏氏1056年就死于情杀。李秋水的故事也夹杂了西夏掌权的另一个女人——小梁太后的元素。这个女人很特别,不爱红装爱武装,经常披甲上阵,但是她攻打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北宋。作为一个汉人,小梁太后对宋朝究竟有什么仇什么怨?就不能不谈谈她的姑姑大梁太后。大梁太后主政西夏的时间是1067年到1085年,这个时间恰好也是宋神宗的主政时期。神宗十多岁的时候就“慨然兴大有为之志,思欲问西北二境罪”。因此一继位就任用王安石,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变法。变法的重要一个目的就是强兵,强兵才能固边拓土,环顾四周神宗把目标先锁定在感觉(好欺负的)国力一般的西夏。1081年,北宋五路攻夏,面对亡国之危,大梁太后指挥若定,大败来敌。1082年,宋在银、夏交界修筑永乐城屯军,想困死西夏军,却没想到全军覆没。这一战让宋神宗心灰意冷,不再言兵。
1085年,宋神宗带着不甘和遗憾去世了,这一年,大梁太后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天龙八部》中北宋和西夏两位女性的较量就此拉开帷幕。一边是太皇太后高氏,一边是小梁太后。高太后目睹连年征战,大宋损失极大,于是主张和谈,止战息兵。小梁太后恰恰相反,目睹了宋夏交战,西夏大胜,于是自信心爆棚,常年发兵攻宋。然而现实无情击碎了小梁太后的美梦,无论她多努力,都无法延续姑姑大梁太后在战场上取得的辉煌。输多胜少逼得她频频向辽求援,而辽道宗却更希望维持现状。小梁太后继续穷兵黩武有可能将西夏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西夏的存在才更符合辽国的利益。于是,1099年,辽道宗遣人至夏,鸩杀梁太后。逻辑就是西夏活,小梁太后就得死,保大辽南部边境安定和大宋的岁币不断。
萧峰(乔峰)为何必死?
与史实相悖,《天龙八部》中辽道宗耶律洪基是一个胸怀大志,一心要南征灭宋的有为皇帝。只可惜在雁门关外被萧峰阻止,功亏一篑。历史上,耶律洪基是辽帝中对宋朝最友善的人。耶律洪基在位四十五年,这期间北宋经历了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四朝,无论谁在位,都没有影响耶律洪基对大宋的态度。甚至宋朝主战派占据上风,数年向西夏用兵,耶律洪基也只是持观望态度。
耶律洪基的状态让辽朝的处境越来越尴尬,一方面这只草原狼越来越迟钝,被其他更剽悍崛起的的民族干掉是迟早的事;另一方面,草原文明和农耕文明的矛盾一直都在,并且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无法调和。这种种困境都集中在了萧峰身上。他以为自己天然是汉人,探究后发现自己竟然是敌人的血统,这种现实破碎的矛盾集于他一身,无疑就是他的悲剧,像蝙蝠一样无立锥之地,也是最终撕碎他的悲剧。
误打误撞萧峰帮助了敌人,打击了族人,协助完颜阿骨打擒获了耶律洪基,这对当时饱受辽朝欺压的女真族来说简直不可想象。而辽与宋的深层矛盾与冲突更让萧峰成为一个悲剧人物。两种身份的冲撞和不可协调令他无以自处。他即便吞下所有委屈也无助于解决困境。最终,无路可走,只好选择自我毁灭。只是无人知道三十年后,曾经无比强大的辽与北宋也相继覆灭。
一个人无法逃脱所处的时代,是公理,是法则。生命终将归于尘土,一切终将成为过去。
《天龙八部》的故事梗概
大理国镇南王之子段誉,为逃避习武,来至无量山中,却阴错阳差学得一身古怪武功,并先后结识少女钟灵、木婉清,互相悦慕,岂料二人是父亲段正淳四处留情的私生女,做不了情人却做了兄妹。
段誉回到大理后,适逢吐蕃国大轮明法王鸠摩智为抢大理国天龙寺武功绝学六脉神剑图谱与天龙寺众高僧比武之会。为救伯父保定帝,段誉使出六脉神剑大败鸠摩智。后被鸠摩智用计擒住,带至姑苏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享誉中原武林的慕容氏家中。后来段誉在阿朱、阿碧的帮助下逃脱。在苏州,他遇见苦恋表哥慕容复的王语嫣,对她一见钟情,苦苦追随。在无锡松鹤楼遇到丐帮帮主乔峰并结金兰。
乔峰来姑苏,本是找慕容复查清丐帮副帮主马大元被他自己的成名绝技所杀一事,谁知帮内谣言四起,说乔峰是契丹人。疑惑自己的身世之谜,乔峰北上少室山,找自己的养父乔三槐和恩师玄苦,可二人已遇害身亡,路人皆认为是乔峰所杀。他悲愤异常,百口莫辩,为救少女阿朱之命,大战聚贤庄,与天下英雄为敌;后见杀戮太多,想自刎以求解脱,却被一位神秘的武林高手救走。在雁门关,因自己身世所苦恼、自卑,因见宋兵屠杀契丹百姓,如醍醐灌顶,立即顿悟,不再以契丹人自耻。为寻找仇人,他和阿朱往返千里,苦苦查找,萌生情意。
乔峰被马大元妻所骗,失手打死假扮父亲段正淳的情人阿朱,悔恨不已,于是答应阿朱,照料她的妹妹阿紫。乔峰带阿紫到东北,从金人手中救出辽国皇帝耶律洪基,于是结为兄弟,帮助消除了叛乱,被封为南院大王。
逍遥派掌门人无崖子为寻找一个色艺双全、聪明伶俐的徒弟,设下“珍珑”棋局,被少林弟子虚竹误撞解开。相貌不佳为人愚直的小和尚成了逍遥派的掌门人,又被灵鹫宫主人天山童姥带至西夏皇宫中,尽得逍遥派功夫真传。天山童姥与西夏王妃李秋水同归于尽后,虚竹便成为灵鹫宫主人,并与跟随王语嫣而来的段誉拜为兄弟。
为向方丈忏悔自己的罪行,虚竹回到少林寺,适逢天下各路英雄集聚少林寺,有丐帮、星宿派、姑苏慕容、鸠摩智、大理段氏、四大恶人还有萧峰等等。虚竹的身世之谜也就此揭开。
西夏国张榜招婿,众人相继赶来。慕容复为应召而拒绝王语嫣的爱情。众人救起伤心自杀的王语嫣,段誉也终获得芳心。鸠摩智因贪练少林武功,致走火入魔,幸被段誉吸去全身功力,保住性命,于是大彻大悟,一心修佛。西夏公主提出问题,只有陪同段誉而去的虚竹的回答令西夏公主满意。原来公主是当初天山童姥偷来为虚竹破戒的梦姑,二人遂结为连理。
段誉回大理的途中,误入王语嫣的母亲、段正淳另一个情人李青萝设计捉拿段正淳的庄园之中。段延庆擒住段正淳和他的夫人、情人们,也赶来这里,以杀死段誉胁迫段正淳让出皇位。一番搏斗,段正淳、刀白凤自杀殉情,段延庆远走他乡,段誉回到大理继承皇位。
辽国发兵进攻宋朝,萧峰(乔峰认祖归宗改名萧峰)不愿生灵涂炭,胁迫辽国皇帝答应有生之年不再向宋朝发兵,又感到愧对族人,自身矛盾无所疏解,自杀身亡。阿紫抱着心爱之人的遗体跳下万丈悬崖。
段誉作别虚竹夫妇,携王语嫣等一行人同归大理,却遇上了一心想做皇帝,最后发了疯的慕容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