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我们都说资本张着血盆大口，一不小心就容易被反噬。但是，也有人说，股权思维才是王炸。与狼共舞，如何才能舞得漂亮？对于民营企业家来说，有些基本的概念与认知还亟需厘清。
文 / 李践 上海行动教育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兼CEO
对一家企业来说，商业思维固然重要，那是经营管理之本。但是，企业家更要懂得股权思维与资本思维，因为它们属于商业领域的顶层设计，是经营管理之源。在商业世界里，流行着这样一句话：挣钱不如赚钱，赚钱不如生钱。
什么意思？我们可以从“挣”、“赚”和“生”三个字的字形、字义来理解这句话（如图1）。
图1 挣钱不如赚钱，赚钱不如生钱
先来看挣钱的“挣”字。“挣”的左半部分是一个提手旁， 右半部分则是一个“争”。用数字来表示挣钱的逻辑，就是“8+8”。挣钱必须要靠人去争取，一定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没有什么捷径可走。这是典型的商业思维。
再来看赚钱的“赚”字。赚的左半部分是一个“贝”，“贝”在古代曾经被作为货币使用；“赚”的右半部分则是一个“兼”字。按照《说文解字》的说法，“兼”是“并”的意思。我们可以理解成用钱去“并”更多的钱。如果用数字来表示赚钱的逻辑，则是“8×8”。如果一家企业已经赚到了钱，那就说明企业家已经有了一些资本思维，开始懂得用钱去赚钱。
最后来看看“生”字。用拆字法，将“生”字最下面的一横遮住，就变成了一个“牛”字。因此，“生”就是一头“牛”站在一条横线——“平台”上。“牛”令人想到股市的“牛市”，用数字表示这种牛市的逻辑就是“88”，比1677万元还要多。很显然，当企业家懂得如何去“生钱”，那么他就已经有了股权思维。
从商业思维到资本思维、股权思维
现实中绝大多数的中小民营企业很难拥有“真正的”资本思维和股权思维。一些人认为商业思维才是真正的王道。他们心中想的、手上做的，全都是与商业思维相关的各种事项，开门三件事就是产品、团队与用户。按照这些企业家的商业逻辑，做企业首先就要把从战略设计、产品研发、人才战略、用户战略，到预算管理、绩效机制、市场营销、财务管理这一系列的经营管理环节做好。同时，结合移动互联网技术，运用产业互联网平台思维对企业的商业模式进行创新。
在他们看来，一位企业家能将上面这些事情做好、做透，就已经很不简单了。至于资本思维和股权思维那些事，要等到企业发展壮大了再说。
然而，他们的商业逻辑错了。按照他们的商业逻辑，企业首先要遵守生长规律和周期，由小变大、逐步发展，等到企业做大了，再考虑股权和资本，从而实现股东价值最大化。实际上，这就是一种将资本思维和股权思维排在商业思维后面的商业逻辑。
很多年以前，我也是如此认为的。直到2003 年，当我出任TOM 户外传媒集团总经理、见识到李嘉诚先生等人的商业逻辑时，才发现自己的思路错了。商业思维是低维的、资本思维是中维的、股权思维是高维的。三者之间，永远存在一个高维颠覆低维的残酷事实。
在这样的商业逻辑下，倘若一个企业家一开始只懂得商业思维、轻视资本思维和股权思维的作用，他的思维就有局限性了。哪怕他是商业思维的高手，但很可能他的企业也会像刚冒出头的韭菜被资本市场一刀收割。更何况，等到企业小有名气，再想去资本市场借力量时，不要忘了《证券法》中规定的上市“审批制”。企业的人、财、物、销真的都符合法律规定吗？经营行为合法合规吗？如果答案是否定的，唯一结果就是：从头再来，除非不再想借助资本市场的力量。
以终为始：股东价值最大化
那么，在具备资本思维、股权思维的前提下，踏踏实实经营，不是更好吗？一开始就运用资本思维和股权思维，然后再来谈商业思维，这就是“以终为始”的思维。
在资本主义发展初期，亚当·斯密就在《国富论》中非常明确地指出了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核心关键，即政府要鼓励企业家创业，要立法保护他们的经营活动，进而帮助他们实现股东价值的最大化。企业的终极目的就是要实现股东价值的最大化。
在实践中，我们要先具备股权思维，然后有资本思维，最后才要关注我们一直都有的商业思维。在这三者的关系上， 商业思维是为资本思维和股权思维服务的，它是工具和方法，而股权思维才是根和果（如图2）。
图2 股权思维是根和果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人愿意自我牺牲、愿意延迟满足、愿意吃“最后的晚餐”？他们的目的就是通过实现股东价值的最大化，来实现企业价值的最大化。不仅如此，如果企业家在创立企业时就懂得运用股权思维，那么还会得到国家和政府在法律、政策上的支持与保护。
那么，国家和政府是怎么支持的呢？举例来说，按照商业思维的逻辑，一家企业有了10（收入）–8（成本）=2（利润）的经营公式，这家企业最多产生20%的利润率。相反，如果企业家具备股权思维，懂得运用资本杠杆，那么当它有了如上的经营公式时，就可以按照国家的法律和政策，以50倍以上的市盈率乘以利润来核算这家企业的市值。也就是说，假如一家企业是上市企业的话，当它有了2000万元的利润时，它的市值就是10亿元了。此时，这个50倍的市盈率就是资本的杠杆。
其实，50倍的杠杆真的不算高。只要大家查一查创业板的平均市盈率，就会发现基本上创业板市盈率都在90倍以上。一旦到了主板，即便去掉那些龙头企业的股票，上市企业的平均市盈率也基本在100倍以上。可以想象，即便这些上市企业每年只有2000万元的利润，一旦进入资本市场，其市值就会变成20亿元。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我们才说企业家虽然吃的是“最后的晚餐”， 但是一旦他们懂得运用股权思维和资本杠杆，他们吃的就会是资本的盛宴。更重要的是，一般来说，所有的股权最后都是可以变现的，尽管要交税，那也只是增值税。所以，对企业家来说，真正的财富绝对不是按照商业思维赚来的钱，而是运用股权思维吃到的资本盛宴。
融资：企业家第一能力
如果要按照股权思维与资本思维去经营一家企业，应该如何着手？在有了清晰的商业模式之后，首先进行预算目标管理，设定上市的目标。比如，从今年开始，进行两年的规范经营，完全按照新三板的要求，在财务、法务等方面做到合法合规。这样做，就是为了企业能够在2年后顺利登陆新三板，最终能够在4年后成功进军主板市场。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拿到融资。对初创企业来说，我们自然是找VC（风险投资）、PE（私募股权投资）去融资。
? 与VC、PE共舞
本市场分为一级市场和二级市场。所谓二级市场，就是一般的股市。一级市场，则是在一家企业尚未上市之前可以进行股权融资的市场，这就是初创企业融资的场所。在市场里活跃着很多VC和PE机构或者个人。在其背后，是一些LP（有限合伙人）和GP（普通合伙人），他们才是初创企业进行融资的最大金主。
在融资时，可以向对方指出：这家企业最少估值1 亿元，可以给PE 机构10% 的股权，机构需要投资1000万元。大多数情况下，出于各种原因，比如商业模式不够成熟、赢利模式不够完善等，第一次的融资不会太顺利。每经历一次失败，就可以学习到新的知识，提升自己的商业思维和融资能力。有了具体、周密的商业模式及落地方案，有一整套符合商业思维的经营、管理措施与方法后，终于可以拿下某家机构1000万元的A轮融资。在那之后，要做的就是按照商业思维的逻辑，全方面落地商业模式。这才是真正有力量的商业逻辑：从股权思维开始，借助资本杠杆的力量，最后走到商业路径上去。
随后，当按照商业路径落地、发现企业经营管理还需要融资时，再一次获得投资的过程为B轮融资。这一次，投资者会十分关注商业模式，尤其是企业的盈利能力。当然，后面还会有C轮、D轮、E轮的融资，直到企业上市。
? 掌握资本规则：财务与法务的规范
企业经营管理一定要严格遵守各种法律规范：财务规范、法务规范、产品规范、营销规范等。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企业的股权结构一定要清晰、规范，千万不要出现一会儿参股、一会儿控股、一会儿又交叉持股的情况。最后，当所有的企业经营管理都合乎规范时，就可以准备上市了。
这就是实现股东价值最大化的临门一脚。要知道，如果企业真的能在国内成功上市，即使按照最低的50 倍市盈率，企业的市值也可以轻松达到数十亿元。此时，之前投资的VC 和PE 机构，就可以按照自己的占股比例，获得超额的投资回报。比如，投资1000 万元的机构， 约定占股比例是10%。一旦企业上市，假如利润是5000 万元，乘以50 倍的市盈率，企业市值就达到了25 亿元。因此，这家机构就可以获得2.5 亿元的投资回报。就算扣除之前投资的1000 万元，它还会有2.4 亿元的净收入。股权思维和资本杠杆的巨大威力正在于此。
如何应对资本杠杆的破坏力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股权思维就如同扑克牌中的大王，资本思维则是小王，商业思维只是黑桃A。真正成功的商业法则告诉我们，一定要分清楚它们的大小与实力对比。但是我们常常听到企业家被资本吞噬，比如俏江南的张兰因为对赌失败被赶出了董事会这样的例子并不鲜见。一方面，企业家对资本思维不成熟，因此对于资本市场上说的对赌协议以及约束条款没有风险防范意识，或者高估自己的能力。另一方面，民营企业家对钱的渴望被资本撬动，很难适可而止。就像张兰盲目扩张，投入产出比很低，结果失控导致了一系列连锁反应。
即便如此，我们对股权思维和资本思维仍然是要拥抱的。中国的融资成本太高，因此有这样的渠道是非常好的一件事，千万不能因噎废食。
那么，接下来企业家需要做的是要循序渐进，不要被资本挟裹放大了自己的野心和贪心。具体来说，就是要保持控制权，不能因为资本进来以后放弃了控制权。这是一个底线。还有一点，有些原则需要坚守。比如说对方对你的增长要求太高，比如说对赌协议或条款的约束太苛刻，如果达不到条件，就要稀释你的股权，甚至剥夺你的投票权、决策权等等。此时，可以选择不签或者少要。
第三，对风险和危机随时保持警惕，现在大部分国内的企业家还是过分乐观。因为选择权是在企业家手里，资本不会强迫你签字，它是站在它的利益最大化给你提要求。
1999年我创办了风驰传媒，是当时中国最赚钱的广告公司。后来被TOM收购。谈的时候，它说给我15倍，就是利润乘以15倍，比如说4.7亿，但要签对赌协议，如果保证不了增长的利润，就要处罚。那如果给10倍，条件就可以下降。双方都可以谈，对方也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排除风险。TOM集团收购了中国17家公司，其中有一半最后达不到他们的对赌协议，也就是业绩保障达不到。怎么办？赔款。让他们锁定股票或者是给你的现金，也会质押你。资本方为什么带有主动权？因为钱是一步一步给企业方的。甚至他在合同条款上抓住了一些关键条款，比如说达不到，就要企业方放弃股权，控股权地位就没了，而这一开始是企业方自己放弃了底线。
这个过程是双方自我利益保护和风险控制的过程，只不过相对而言，资本方显得理性，而企业方显得太感性，甚至过于贪婪，根本问题在这里。资本就是会激发你的赌性，但它希望你赌赢，赌赢了它的价值就能最大化。关键还是在于企业家自己要懂得适可而止，做好投入产出的平衡问题。企业家要看书学习，借鉴前人经验，说到底还是要解决自己的认知和思维。
如今的商业时代， 企业家必须转变传统的商业逻辑。企业家必须懂得这样一个道理：商业思维其实只是基本功，它不足以保证我们能在市场的“江湖”中纵横驰骋。真正能让我们“笑傲江湖”的，永远是股权思维和资本力量，它们是商业世界的永恒王者。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会忽略商业路径的重要性，我们依然要“深深海底行”，从战略、产品、人才、用户到预算、绩效、营销、财务、模式，掌握各个领域的规律，埋头耕耘。但更要有本领“高高山顶立”，唯有如此，企业才能占领制高点、股东的价值才能实现最大化、商业的发展才能回归其本质。
本文根据《无条件增长：必然增长的十大规律》以及本刊编辑对李践的采访综合而成。
《无条件增长：必然增长的十大规律》，李践、黄强，中信出版社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