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业这轮洗牌源于疫情，但不止于疫情。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文 | 商业数据派，作者｜周文斌、祝婷婷、段然
旅游行业这一年，疫情影响如“过山车”般起起伏伏、用户喜好也在不断变化，依然有不少旅游从业者在坚守，为了活着，也为了“诗与远方”。不过，旅游业这轮洗牌源于疫情，但不止于疫情。
“出去玩记得多带几件衣服，7天后指不定在哪隔离。”深圳卫健委发布的公告因为太“贴心”而在网络上被盛传。
可见虽然受疫情影响，但依然挡不住许多人想在黄金周放飞自我的心。
每年国庆节旅游黄金周的数据，某种程度上代表着这一年里旅游行业的景气程度。
据中国国家铁路集团预计，今年国庆期间全国铁路预计发送旅客1.27亿人次，相当于2019年同期的92.02%。而在刚刚过去中秋小长假里，全国累积国内旅游出行人次也达到8815.93万，相当于2019年中秋假期的87.2%。
从数据上看，经过了一年多的恢复，国内旅游行业已然接近疫情前的正常水平。但对许多普通的旅游从业者而言，日子却并不好过。
旅行社首当其冲。
不少旅行社因为出境旅游的关闭，就已经丢掉了近一半的生意，国内零星疫情反复又让许多省外的路线也不得不选择性收缩。
而另一方面，露营、周边游、主题乐园的兴起，也让旅行社面临新挑战——这届年轻人不喜欢跟团游。携程发布的《2021年中秋假期旅游数据报告》中，2021年中秋期间，周边游游客人数占出总人数比重高达56%。选择周边游的游客中，90后占比达到54%。同时，租车自驾游订单量较2019年同期增长77%。露营的增长则最为迅速，仅相较于今年端午，订单量就增长了50%，GMV增长逾60%。
民宿行业也面临竞争白热化。许多民宿的入住率在逐渐下降，相关企业注销数量也逐年上涨；还有一些农家乐，虽然想跟上大家升级的消费需求，想往网红民宿上靠，但线上线下却都在遭遇难关——景区关门，线下导流被重挫；抖音、小红书上的线上推广也难杀出来。
即便旅游行业艰难，但依然有一些创业者，希望抓住露营、自驾游带来的新风口。
旅游行业这一年，疫情影响如“过山车”般起起伏伏、用户喜好也在不断变化，依然有不少旅游从业者在坚守，为了活着，也为了“诗与远方”。
总体来看，旅游业这轮洗牌源于疫情，但不止于疫情。
最大的愿望是活着，工人有工资，自己有饭吃
80后，王颖，网红民宿老板
“现在最大的愿望是能活着。能够交房租，工人工资，自己有口饭吃。”王颖是峨眉山本地民宿品牌”等风来”的主理人，他们位于峨眉山报国寺的民宿在客人中颇受好评。
对王颖来说，2020年本应该是充满希望的一年：她在峨眉山的民宿已经逐渐步入正轨，打算着迎接历新年的客流高峰，突如其来的疫情打破了这一切，也给原本高速狂奔的旅游业踩了一记刹车，迎来行业大洗牌阶段。
2021年1月，联合国世界旅游组织发布的数据显示，新冠肺炎疫情导致全球旅游人数大幅减少，2020年全球旅游业收入损失1.3万亿美元，成为”旅游业历史上最糟糕的年份”。世界旅游组织在声明中表示，全球旅游业2020年损失的收入是2009年受金融危机影响所损失的”11倍多”，1亿至1.2亿个与旅游业直接相关的工作岗位面临风险。
民宿业也迎来真正意义上的”至暗时刻”。
据天眼查数据显示，近3年民宿相关企业吊销及注销的数量为2018年846家、2019年2339家、2020年2755家，离场的民宿老板正在逐年上涨。
王颖表示，疫情对客流量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客人出行意愿降低。以及疫情防控的要求也会产生影响，比如特定地区入住需要核酸，入住流程上会更为繁琐，会消耗更多精力。”
（图：王颖民宿“等风来”外景）
好在随着国内疫情防控成效显著，”中秋+国庆”双节也成为行业翘首以盼的拐点。
同程旅行的报告显示，2021年”十一”黄金周期间，全国国内游人数将达到6.5亿人次，恢复至2019年同期的八成以上。据DoNews报道，与假期相关的民宿预定也迎来了高峰期，价格也有20%左右的涨幅。去哪儿大数据研究院院长兰翔分析，由于中秋与国庆间仅有10天的间隔，加之局部疫情的影响，今年国庆出游预订”比往年来得晚一些”，整体错后至假期前一周。
整个旅游市场正在逐步回暖，这似乎是宏观数据和从业者们透露出的共识，尽管有着”中秋+国庆”双节的提振，但距离客流量完全恢复至疫情前仍为时尚早。王颖表示，”游客比例下降50%以上。价格比19年低30% 。日常就有30%的入住率，目前国庆节预订率仅有70%。”疫情无疑大幅减少了客流。
为了适应疫情带来的需求变化，王颖把重点放在服务升级上，”主要是增加住宿以外的额外服务，如免费茶水，机麻，汉服体验等，抓住具有消费能力的回头客。”
对于如何抓住回头客，王颖也有自己的一套生意经，”回头客之所以能成为回头客，是首先认可价格，才会下单，入住之后，住宿体验好，成为回头客。住宿体验主要是民宿装修，服务等。只有各项都让客人满意，那么客人自然会成为真正的自来水，死水变活水，名气才会长久的响亮下去。”
2015年至今，从最开始的一些有情怀、注重人文的设计师选择在景区、古镇，以租房改造的方式开设民宿，到越来越多资本和创业者涌入，掀起一股民宿热潮，行业也开启品牌化、商业化时代，再到疫情加速行业洗牌，大浪淘沙加速供给侧品质的提升。
在风雨中疾行的民宿业仍在加速成长，人们对诗与远方的追求或将撑起民宿业的下个十年。而随着北京城市民宿迎来史上最严监管，留给这个行业的调整时间，似乎不多了。
被年轻人抛弃的旅行社，跟团游全靠团建
80后，张娜，旅行社员工
“今年的报团量肯定比不上疫情之前。”当提起旅行社生意时，张娜几乎没有什么犹豫：“主要就是海外业务暂停了，疫情之前我们旅行社出境旅游和国内旅游是一半一半，现在海外暂停，剩下的就只有国内游客，对我们的影响还是比较大。”
张娜在成都某旅行社工作。虽然订单量比疫情前还有差距，但与大多数在国庆才开始忙碌的从业者不同，张娜在国庆的前一天就已经放假了。
张娜告诉商业数据派，国庆的工作是从很早之前就准备的，到了放假前夕，基本上该卖的机票、景区门票、车票都卖完了，最后两天一般就是收尾或者就提前放假了。
（图：张娜旅行社组织的旅游活动）
张娜能提前放假，其实也直接说明她们今年的国庆产品卖得不错。但说起今年的黄金周，张娜却并没有十分特别的感受。“国内游客虽然确实有受到疫情的影响，参团量没有之前（疫情前）多，但影响也不是特别很大。”张娜说：“在国内，她们旅行社的主要业务是面向机关和企事业单位这样的团体出游，散客则相对较少。”
就企业客户来说，他们的需求通常都比较固定，像团建、红色旅游之类的，所以受疫情影响并不是很大。相对而言，散客参团受到的影响反而要大一些。但张娜提到，就她们旅行社来说，平时的散客本来就不多，而且散客主要集中在五一、国庆这样的节假日，在国内疫情一直都比较稳定的情况下，散客受到的影响也十分有限。
但张娜也承认，除了疫情的影响，旅行社也确实面临着许多其他的变化。比如现在许多人确实不爱报团了，露营、自驾、微度假，许多新的旅行方式也层出不穷。
在她看来，现在的消费者如果还愿意报团，要么是他们去的目的地是一个完全陌生、甚至连语言都不通的地方，比如出境游；要么就是报团确实有更细致周到服务，比自己出去更加方便。
但现在，国内基本上不存在完全陌生的地方；所以，面对这些变化，旅行社其实也在积极调整，想要在服务上做出更多的创新，寻找更多元、更新鲜，也更针对特定群体的出游方式。
虽然今年的产品销量可能仍然不及疫情之前，但谈起未来，张娜仍然保持着积极乐观的态度。“旅游行业其实比任何人都盼望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虽然现在行业仍然面临一些挑战，但我们相信疫情终将会过去，行业的春天也总会到来。”
露营和车，媒体人创业的诗和远方
80后，李明，露营项目创业者
“露营属于车生活的一个部分，这能发挥我们原有的优势，而且这也确实是个潮流。”当被问到为什么选择露营时，极律露营的负责人李明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露营确实火了。在马蜂窝9月29日发布的旅游大数据榜单上，露营仅次于自驾成为用户关注热度榜中的第二名。而如果在小红书上搜索“露营”，相关笔记更是超过48万篇。
同时据天眼查数据显示，我国目前有3.2万家露营相关企业，并且其中有超过超6成都成立于2020年之后。到2021年，我国新增露营相关企业超更是1.4万家，同比增长高达171%。
因为这些数据，在许多人看来，露营的流行是后疫情时代的产物，它是因为疫情对其他出游方式的限制而产生的转移。但在李明的理解中，露营本质上是消费升级的一种具体表现，疫情只是加快了这种进程。
李明认为，露营本质上是车生活的一部分，因为你不管去什么地方，搭什么样的帐篷，前提都是得用车。作为出行工具，车和露营天然就有许多可以结合的点。李明告诉商业数据派：“露营的风口或许会过，但车生活的需求却会一直存在。风口过了大家就没有露营需求了吗？也不是吧。”
这种观点，除了来源于他过去的工作经历之外，其实也是他在过去工作与现在的工作之间找到一种联系。并且这种联系也成为他在露营创业路上的起点。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李明和他的团队之前都是汽车媒体的从业者，所以进入露营这个赛道时，他们也主要围绕着户外运动和出行工具的结合点来做切入。
（图：李明的抖音短视频作品）
多年的从业经验让李明早已经非常熟稔媒体的内容制作和商业变现。所以在他的创业规划中，整个商业路径也被拆分为两个部分。
第一个部分仍然采用媒体经营思路，通过短视频的方式进行露营相关的内容创作，在拥有一定的流量和品牌知名度之后，通过与汽车品牌、户外品牌做一些联动，以及给这两种品牌牵线搭桥。
这个部分和他们之前汽车媒体的经营方式其实一脉相承，都是向B端的服务，所以许多资源和经验都能够复用。
而在第二部分，李明则计划建立自己露营品牌，设计生产一些露营装备，做产品，卖产品，做用户运营。
关于这样的安排，李明解释道：“前期做媒体只是因为我们更擅长，也更容易赚钱。说白了，我们需要先活下来，然后才能去考虑梦想的一些事情。”
“我们最终还是想要直接面向C端用户，可能是因为擅长C端的人总想做B端，而擅长B端的人又总想做C端吧。但其实也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B端这种模式做久了，就会有种过于浓重的演戏的感觉。”
而在我们看来，这可能也是他选择露营这个项目背后的一种情怀所在，毕竟露营，也可以看做是寻找一种更真实的自我。
如今，在李明团队经营的抖音账号上，从7月份开始，他们已经陆续更新了十多条内容。
而在国庆节前一天，李明也在赶往下一个目的地路上。
营业额减半，黄金周也不抱希望
80后、邢刚，农家乐老板
“疫情以来，生意就很不好做，营业额直接减半。”农家乐老板邢刚直言，“我对今年的国庆黄金周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邢刚的农家乐&民宿开在一个北京景区周边的小镇上，“夏季旅游旺季时，我的农家乐&民宿最高人流量一天有六十多个人，淡季的话，人流量大概在10人左右，客单价在600元/每人。不太稳定，尤其是还面临着疫情、天气等不确定因素。”邢刚有点担心地说道。
相比传统的农家乐与民宿，邢刚认为自己的生意有点创新。
“最近两年，民宿很火爆，既能为游客提供安静的休息环境，还可以成为网红打卡地；农家乐又可以为游客提供悠闲、轻松的生活方式，让一二线城市奋斗的青年人周末卸下疲惫，走进田园生活。”谈起将二者结合的新意，邢刚嘴角有些稍稍上扬。他感觉，将农家乐和民宿结合起来，能让游客有更多的选择，才会有更大的竞争力。
（图：邢刚的农家乐）
邢刚的农家乐占地有2000多平方米，基本上覆盖了一些时蔬、水果采摘、垂钓、烧烤、桌游等娱乐项目。“每年的租金成本大概在20万左右，如果加上员工开支、水电的话，平均每天的开支在1000元左右，压力还是挺大的。” 邢刚如是说。
因为农家乐开在北京北部的坝上草原，冬天气温很低，几乎没有游客过来，为了节省掉员工、水电等开支，邢刚决定冬天不营业。
“除了一些地租、水电、员工的开支，还有一部分的支出要用在宣传上，虽然开在景区附近，但是周边的农家乐、酒店、民宿十分密集，只能通过微信小程序、抖音、小红书等平台的大力推广，才能保持竞争力。” 邢刚说。
最近让邢刚很郁闷的是，前几天，附近的景区因为防控疫情的要求被暂停开园，国庆假期也是闭园的状态。“这就丢失掉了很大部分的游客，景区一天最多时，客流量可以达到7000人次。我们很大一部分生意都是依靠景区，景区关闭了，仅靠线上社交媒体引流显然不够，因为竞争的人太多了”，邢刚感觉很无奈。
“现在民宿、网红打卡地越来越火，加入的人就越多，每年都要有点新创意来引流。但是受到疫情、政策等影响，总体来说，还是不太乐观，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疫情快点过去”。邢刚说道。
*文中李明、张娜均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