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有时候真的很幽默。
2019年12月，美国一家叫SmileDirectClub（简称SDC）的公司上市，旋即冲到90亿美元市值（约合人民币650亿）。两位不到30岁的创始人也成为最年轻的亿万富翁。
SDC是通过互联网卖隐形牙套、矫正牙齿的公司，宣称绕开牙医，将正畸成本大幅度降低。
2023年10月，SDC宣布破产。
SDC称，破产的原因是“受多年亏损、透明矫正器销售疲软和近8.5亿美元的长期债务困扰”。
创始人也宣布，会投资2000万美元维持运营并在寻找买家期间继续向用户提供正畸服务。如果到11月23日还没人接盘，公司资产将会被出售，彻底凉凉。
SDC本来是一家模式非常新颖的公司：用户收到磨具，咬合之后寄回，SDC用技术分析咬合痕迹给出正畸方案，把3D打印的牙套寄给用户，之后技术人员持续通过互联网与用户联系，追踪治疗进度，继续邮寄保持器和其他口腔护理产品给用户。
而传统的模式是：用户在牙科诊所完成这套流程，由牙医给出治疗方案，用户在牙科诊所买牙套戴，定期去复查、调整。
SDC把原本需要5000-8000美元的正畸治疗方案打到不到2000美元，也把治疗时间缩短了将近一半，还缓解了用户很难约牙科医生的等待时间。
大部分牙科医生非常反对SDC模式，首要原因是动了他们的奶酪。医生反对的理由也站得住脚：正畸是医疗行为，必须由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医生提供诊断，绕过医生给用户提供正畸方案容易出现事故，导致正畸失败。
SDC的核心收入来自将隐形牙套卖给有正畸需求的个人，但自上市以来，就没赚到过钱：2021年亏了3.4亿美元、2022年亏了2.8亿美元、2023年上半年亏了1.19亿美元。
与之相反的是爱齐科技（拥有知名品牌隐适美），它80%的产品（隐形牙套）卖给牙科诊所，2021年净利润7.7亿美元，2023年上半年净利润2亿美元。
其实，SDC做了爱齐科技想做的事：如果通过完善的远程技术让正畸价格大幅度降低，愿意正畸的用户数量也会随之增加，隐形牙套的销量会持续攀升。但是，这在很多地方是灰色地带，不允许直接将牙套（医疗器械）销售给个人。
SDC走到破产，有几个原因。
*，大环境。这几年的疲软，让很多原本有正畸需求的人，捂紧了荷包，正畸行业整体不景气。不只是SDC，包括爱齐科技乃至中国的时代天使，营收和利润都在下滑。SDC通过低价吸引的客户更是对价格极度敏感，一旦收入预期不好，马上把正畸需求搁一边。
第二，疫情影响了SDC的履约能力，其供应链、直营门店（没想到吧）都受到影响。
第三，它和爱齐科技持久的专利官司也破费不少。
第四，SDC针对C端用户的互联网打法需要很大的营销成本。前面说了，SDC吸引的又偏偏是对价格很敏感的用户，销售上不去，营销成本又加剧了亏损。而爱齐科技这样的牙套厂商，只需要把卖给牙科诊所就行，本质是to B的生意，营销费用会少很多。
SDC破产带来的启示，正如一位大健康领域投资人“村夫日记”说的：消费医疗如果希望通过进入下沉市场来扩大规模，核心在于是否能快速转化用户并保证量，否则很可能陷入买流量的恶性循环，导致营收增长停滞的同时亏损越来越大，最终耗尽现金流。
创业者还应该明白一个道理，过去建立在“买量”基础上的所谓“互联网创业”已经到了尽头，它本质上是寅吃卯粮获取规模，通过透支未来赌一把。
今天的创业模式，借用当年克林顿竞选时的一句口号就是：笨蛋，根本问题是利润。
时代变了，没有利润，就没有一切。
